在闽南山海之间,古道蜿蜒,时光如水,却总会留下石头的印记。人们常说,碑坊是城镇的骨骼,若骨骼尚在,历史便不会彻底沉入尘埃。厦门同安顶溪头村的漳泉古驿道上,立着一座高九丈余的石坊,它沉默而庄严,仿佛从风雨里走来,又在岁月中站定。这,便是绩光铜柱坊。
若只是牌坊,它不过是一堆石块的叠合;若只是工艺,它也不过是匠人的心血雕琢。然而,绩光铜柱坊之所以挺立三百余年而不倒,不止因其石质坚硬,更在于其背后的血与火、功与名。
它建于康熙五十六年,正是清初统一台湾之后。那一年,朝廷与百姓同欲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镌刻于石上。施琅,这位出身晋江的将军,原本是郑氏部下,后转而为清。其一生功业,最盛者在康熙二十二年。自东山出发,战船如林,于澎湖大败郑军刘国轩,逼得郑克塽投降,两岸分裂的局面自此终结。捷报传至京师,康熙帝赐诗,称其收复海疆如“一战定乾坤”。施琅死后二十余年,地方官员合力建坊,以表其功。
展开剩余57%这石坊非徒有形,且内蕴无穷。匾额正书“绩光铜柱”,暗合东汉马援之铜柱表功;背面“思永岘碑”,则借羊祜仁政而民自立碑之意。文武双典,既记武功,又颂德治,恰合儒家所推崇的境界。坊体四柱三开间,主间高阔,次间错落,轮廓有致。其雕饰尤为精巧:蟠龙圣匾镂空透风,横梁间“太公钓鱼”“大舜耕田”等图案栩栩如生,石狮八尊蹲踞,既稳固基座,又护卫四方。
然而,伟岸之物并非没有险境。上世纪七十年代,修水库之议几乎让此坊遭毁。幸得村支书陈国华巧言拖延,以“工具不足”为由,终使文物幸存。九十年代,道路拓宽,又整体东移十五米,成福建首例石牌坊完整迁移。此后,它被列为文保单位,至今仍立于乡野之间。
绩光铜柱坊,不仅仅是石头垒起的建筑。它是一本立体的史册,镌刻着收复台湾的历史记忆;它是闽南工艺的结晶,透着匠人的心血与巧思;它更是民族认同的象征,提醒后人,统一与守护并非轻易可得。
倘若有人经过漳泉古驿道,抬头望见此坊,心中或许会涌起一丝沉重,又继而化为深远的力量。愿今日的我们,能在这沉默的石坊前,读懂先人的坚毅与智慧,将历史的光辉化作前行的勇气。祝愿这片土地,山海长安,岁月常新。
发布于:山西省天天盈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